当代医学科学的巨大进步离不开先进的诊疗设备，医学已经远远不是背着药箱的医生，凭借着一双慧眼和清醒的头脑就能解决问题的，而是需要依靠医生和医疗设备的结合，做出精确的诊断和适当的治疗。一般来讲，医疗设备需要占用较大的空间，只能固定安装使用，也就是说诊疗工作和这些固定安放的大型医疗设备几乎密不可分。随着科技工业创新发明不断积累，医学新工具和新设备展示在人们面前时，即使是西方国家的人们也难于一下子接受这些新生事物，对医疗新技术和新方法一下子难于适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障碍主要源自于人们思想的僵化。在许多人头脑中，医生的形象依然是背着药箱，药箱里面装着各类药品或简单的医疗用具。我作为一个行医多年的外科医生，在各种各样的环境条件下都有行医的经历，根据自己的经验，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游动行医在诊断的准确性和治疗有效性方面是存在差距的。从医疗的实际情况看，当时的X光检查设备越是大型的和笨重的，拍出的X片的质量越好；越是使用这些大型设备的诊所，越能吸引高级的医学专业人员，判读X光检查结果的水平越高，越能发挥大型医疗设备和人才相结合的优势。这是一个确定无疑的事实，恐怕在美国许多人对现代医学的发展也不太了解。现代医学是集成了许多相关技术发展起来的综合性科学体系。医院如果有一个好的实验室，就可以提高诊疗的准确性和有效性；医院的消*灭菌技术已经广泛应用，有一部分医务人员专门用一定的时间负责完成消*的相关工作，使得器械的消*与供应成为常规，医疗场所的消*变得更加容易，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此外，环境因素对某些技术环节的影响也不能忽视，就拿听心音为例，医院里听的效果比在病人的家里要好，因为在家里可能受收音机或其它声音的干扰，影响听诊的效果。随着医学的发展，医疗的环节很多，医生不得不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一些基础保障性的工作。分散精力出现的结果，一方面减少了医生直接为病人服务时间，引起病人不满；另一方面增加了医生的劳动，但病人感觉不到；医生们对于付出劳动而没有取得预期效果也感到失望和无可奈何。医疗工作是非常复杂的，准备工作非常重要，就象一个木匠在做工前需要认真备料，并准备各种工具一样，少一件都会出现问题。假如木匠要在森林里建一个木屋，事先准备了许多工具，但是进入森林后选定一棵大树，准备用它的树枝做成木屋。干活时才发现工具没有带全，木匠只能将就着把木屋建起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活干得也不漂亮，在我看来，木屋的质量也有疑问。既使是最有经验、手艺最好的木匠，在野外做出的东西与他在作坊里做出的也不可能一样。医院里完成医疗工作是有保障的，但是有时候医院到外面去治病，到一些偏远地区上门治病，尤其是在中国北方落后地区。出诊医院为基地，这样就可以处理比较重的病人。我们外出巡诊是考虑到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民众，让他们了解到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哪些医疗服务，同时我们也想利用巡诊的机会传播基督教。多数的巡诊是按照计划去安排的，在选定的时间，几名医生和护士携带医疗设备外出巡诊，其他医院完成日常医疗工作。我们去巡诊前要事先做一些宣传，让巡诊城镇的居民和附近的村民都能知道我们的计划，有时我们把巡诊的时间与赶集的时间安排在一起。出诊时，医生坐着汽车到巡诊目的地，车上所载医疗材料和用品能满足一段时间的使用。从年起，潞安府当局就投入越来越多的资金和人力用于修建公路，以便把旧路改造成能通汽车的路。这种投入一年比一年多，但是这种路并不是水泥路或沥青路，仅仅是沙石公路。原来的路是走木轮车的，车辙深度和宽度足有一英尺左右；修路的时候，工人们也只是把车辙用沙石填充起来，把路面整平加宽能让一辆汽车通过；修过的路面仍然还宽窄不一，千百年来木轮车压出的车辙也没有完全填平，但是与旧路相比，道路建设有了很大的进步。没有这些路，医生坐汽车巡诊是不可能的。医院不久我们就有了两辆汽车。一辆是奥斯丁牌小轿车，这辆车比较轻便，能在路况较差的地方由人推着走的，也可以通过很窄的路面；另一辆是福特牌V8型轿车。当时在潞安府见不到几辆车，就是在全山西省汽车也很少。我们的汽车牌照编号是第89号和第90号，这已经是全省最新的汽车编号了。渐渐地我们把这两辆汽车当宝贝看，汽车给我们提供的便捷比我们原来想象得要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汽车变得越来越有用。我们惊讶的发现，我们可以用汽车去完成大量的医疗巡诊工作。奥斯丁汽车是一位女传教士送给我们的。这辆车原先由她个人使用，后来车出了一些小故障，她自己又承担不了修车的费用，觉得麻烦，就送给了我们。对于我们来说，维护和保养一辆汽车没有问题，医院有两个人原先是汽车修理技师，一个是中国人，另一个是美国人，医院的挂号室和业务部门工作。福特牌V8型汽车的来历更为特别。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英国籍女传教士，她退休前在中国从事了很长时间的传教工作，退休后定居在英格兰，依靠很少的积蓄维持生活。当她年龄越来越大时，她觉得需要再来中国，她就给一位在中国的朋友写了一封信，此后不久她就重返中国进行传教。她所在的教堂恰离我们50英里，到中国后她就病倒了，医院。医院的设施比较简陋，没有欧洲风味的食物和家具，我只能把她接到自己家里，由我的妻子料理她的生活。她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能够自己下地活动的时候，就决定返回她的教堂。我安排医院的中国司机开着奥斯汀牌轿车送她回去。说来也凑巧，中国司机虽然是一个开车和修车的好把式，但这辆车在路上故障不断，遇到了很多麻烦，费尽了周折，直到三天以后才把她送到目的地，把她折腾地筋疲力尽。后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决定把她手中剩余的钱全部用出去，她想没有什么事比买一辆新车送给医院更有意义了。那一年的秋天，在她去世前一个月，她把三百英镑的英国支票送给了我们，当时它的价值相当于美元，让我们买一辆新车。用她的捐款我们买了一辆福特牌V8型轿车，剩余的钱用于汽车的维护。自从当地修了新公路，医院购买了新汽车，我们就能够用很短的时间到达原先需要用好几天时间才能到达的地方。我们的第一次巡回医疗计划是在年4月，去一个叫做虒亭的小镇。这个镇子离潞安市区大约有38英里。我们准备携带帐篷用作诊室和手术室，再找两间窑洞作为宿舍和药房，当时我们只有奥斯汀牌汽车能够使用，医院的厨师赶一辆骡车拉上医疗器材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先行一日。汽车从潞安到虒亭这一段路程只用两个小时，但是骡车就需要整整两天。这位厨师从来没有坐过汽车，不知道汽车能跑多快。他估算我们开汽车星期六早晨才出发，到达虒亭的时间最快也在星期六的晚上到，而他自己赶着骡车从星期五早晨出发，星期六晚上到达。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在他之前到达。我们这一支医疗队有我和妻子带着四个月大的儿子，还有一名男护士和一名女护士，他们两个都是中国人。医疗队一行从上午十点出发，快十二点的时候到达虒亭。随即我们住进了为我们准备的窑洞，窑洞里又湿又冷。我们一行人焦急地等待着骡车的到来，骡车上面拉着火炉。但是，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丝毫看不见骡车的影子。我们发现窑洞里面有一个用砖砌的火炉，只好用它生火取暖。点火用得是柴草，炉子冒出大量浓烟，但产生不了多少热量。那天正好是一个阴天，窑洞里昏暗寒冷，没有一处暖和的地方，四个月大的婴儿冷得烦躁不安，甚至连衣服都不能给孩子换。镇子上的人们饮用的是河水，水并不清洁，饮用时必须煮沸，这个砖砌的炉子是当时手头能够使用的唯一工具。在寒冷的窑洞里等待厨师和骡车的到来，我们焦急地转来转去，坐立不安，很是辛苦。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厨师终于赶着骡车拉着设备来了。我们顾不上说话，立即卸下炉子，装配起来，再安装上烟筒，生起火来，窑洞内的温度很快升了起来，在窑洞内的人们也感到舒服一些。而厨师看到我们早就到达这里，并在这里等了他大半天，感到非常意外。他解释说，未曾想我们坐汽车这么快就能来到这里，原先他盘算着不要来得太早，免得早到了在这里等我们，所以就在家里面停留了一顿饭的功夫，才赶车上路。第二天，我们还在当地的打麦场架起帐篷来。打麦场很大，方圆有英尺，光滑平整没有杂草，这里是农民用他们古老的方式打麦子的地方，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我们可以不受妨碍地使用这个地方。美国医生保罗在虒亭流动帐篷内做手术我们在虒亭停留了两个星期，共处理多个病人，很多人出于好奇心走出家门来到麦场看新鲜。起初我们的工作压力比较大，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做手术。后来的手术都是在帐篷内完成的。我们到虒亭的第一个病人是前面曾经提到的，让我们用手术方法治疗沙眼的病人。手术前有好大一群人围着手术帐篷，想要看一看手术开刀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人甚至带着长凳放在地上，人站在上面。我们要求围观的人群站在帐篷外，不要进入帐篷内，因为我们在里面手术时，帐篷只有一个帘子与外界相隔。有一个旁观者自告奋勇要求进行解说和维持秩序的工作（襄垣的热心人哈哈）。他首先告诉大家的是有关手术费用的事，手术费用是我们事先制定的只收成本的极少的医疗费，只有中国货币3角钱（美国货币10美分），这个收费价格是非常合理的。接下来他向周围的人介绍说我们洗手用了多长时间，接着喊道：“手术费一共是3角钱”。然后他讲到病人身上覆盖着白色的消*手术单，“一共是3角钱”，他又说。看到我们在使用与白色手术单形成鲜明对照的、外观鲜亮的有色消*剂时，他再次强调说：“一共是3角钱。”然后明亮的手术器具从消*包取出，他再一次大声的喊道：“一共3角钱！”接着是用注射器和针头给病人打局麻药，他还强调：“一共是3角钱！”最后，当病人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而没有任何痛苦反应时，在场人群惊奇起来，喊道：“一共是3角钱？”这位解说者沉思一阵后，说出了他的结论，“这一定是这位医生为了出名，不然的话他做这么多，才收三毛钱？”。随即，一位站在他身旁的中国护士把他叫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解释，医生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出名，医院的这些医生只是以上帝爱护人类的名义来这里行医的，同时把基督教带给大家。他从这一例手术病人开始，转而讲解起教义，向在场的人们解释了有关的各种传言，澄清了一些事实，当地民众听得很专心。两天以后，我们做的另一例手术起到了广告的作用，医院的声誉也起来了，等到当地人充分了解病人情况后，以前的一些闲言碎语也就没有市场了。我们为一位长有脓肿的病人安排了一台小手术，手术前告诉他不要吃东西，我们需要做一些手术前准备，让他二个小时后过来。到约定时间这个病人过来了，但是他利用这段时间饱餐了一顿。用乙醚麻醉时，病人出现了呕吐，他的朋友在外面吵吵嚷嚷，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原来是他的这些朋友们在手术前告诉他，不要误解医生的意思，劝说他多吃些东西，声称吃得越饱，开刀时疼痛越轻，他也就听信朋友之言了。当乙醚发挥作用后，我们开始进行手术，步骤很简单，就是切开脓肿进行引流。手术完成后，病人呕吐停止了，但仍然处于沉睡状态。当时我们还需要照顾其他病人，就把他连同担架一起抬出了手术帐篷。一些旁观的人看见他出来后，就围上去问他感觉疼不疼。当人们见他躺在担架上没有反应时，马上就说他被我们害死了。这种传言很快传遍了小镇，此后几天就一直没有人来看病。过了几天以后，当全镇的人都看到这个病人活得很好，并同镇上的人交谈自如时，人们才知道是听信了谣言。不管医生给病人解决了多么小的一个问题，病人都会感觉到非常高兴。有一天一个耳聋的男子因患了卡他性中耳炎，造成了鼓膜两侧的耳压不同，影响了听力，我们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使耳压恢复到正常，他的听力就马上恢复了。还有一个耳道中塞满了耵聍引起听力障碍的病人。我们先软化了这些大的耵聍块，然后把它取出。当能够听到声音的时候，他真是欣喜若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福音传教士给他们传播福音时，他们就非常乐意倾听。有一位女士因不能走路，躺在担架上，被送进我们的帐篷。经过仔细的检查，我们没有发现她身体有什么毛病。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她对她的儿媳妇似乎很在意，当时就意识到这个女病人患有癔病（癔病是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编者）。于是我取出碘酒瓶，在她的两条腿上涂满了碘酒。然后我告诉她站起来，向前走。她主动地服从了我的命令，并走回了家，旁观的人看到这一变化感觉到非常惊讶。这种简单而又实实在在的治疗，引起了人们的广泛议论和
